十一歲的薩姆的腦海里總是浮現一只天鵝，每次盯著在柴爐上的煎鍋里咝咝做響的魚，眼前漸漸又浮現出那雪白的長脖子和黑喙的白色大鳥。

　　那個池塘冬天里大多聽不到一絲聲音，春天時微風會輕柔而又慈愛地在林間吹拂，清新的空氣喚醒池塘底的泥土中冬眠的青蛙，山雀也變得很快活，樹木正在萌出綠芽，鳥兒開始從南方往這里飛。你會猛然聽到一種從空中傳來的激動人心的聲音——一種號角般嘹亮的鳴聲，高高飛著的白色大鳥。“吭—嗬，吭—嗬！”這是天鵝興奮的叫聲。

　　當小天鵝們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，霧氣像水壺里的蒸汽一般，正在漸漸地升騰。路易斯是薩姆的朋友，可是他不會說話，從沒聽他發出過聲音。在那個不開心的早晨，路易斯知道了自己和哥哥姐姐們不同以后，他感到害怕極了。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生來就沒有嗓子。他想，“命運對我太殘酷了。”

　　夏天很快就過去了，天鵝的全家飛去了蒙大拿。

　　天鵝們到達他們在紅石湖的冬居的幾天，路易斯總是不能開起心來，既然不能使用他的嗓子，就該學會讀和寫。這里是水鳥的天堂，他有很多朋友。可他不能再留戀這些，毅然決定去拜訪薩姆·比弗，并從他那里得到幫助。于是他朝東北方向飛去。

　　薩姆領著路易斯一起去學校，說服了哈默博瑟姆太太。路易斯成為這所學校正式同學。

　　路易斯用他的嘴叼著一枝新粉筆。他有些膽怯，使勁地盯著各種各樣長短不一的單詞，可以想像他付出了何等的努力，何況他也跟小朋友們一起上數學課。

　　路易斯的父母發現路易斯失蹤后，感到非常擔憂，但總也無法找到他。爸爸雄天鵝每天都到處尋找失蹤的路易斯，有時他呆呆地望著迷人的湖泊，秋季到了，冬天就快來了。他的心里，無時無刻都在掛念這個可憐的孩子。

　　一年過去了，又是一個春天。還是沒有路易斯的消息。有一天早晨，當路易斯的那些長大了的哥哥們在玩水球游戲的時候，它們中的一個偶然抬起頭，看到了一只從空中向這里飛來的天鵝。

　　那是路易斯！他脖子上用繩子栓著一塊小石板和一枝白石筆。媽媽沖上來擁抱他，父親優雅地彎著他的脖子張開兩只翅膀歡迎他。每個人都喊著“吭—嗬”和“歡迎路易斯回來！”他的全家都陷入了狂喜之中。他已經離家一年半之久了，看起來更大更漂亮了。他的羽毛現在是純白的，不再是暗灰色的了。

　　路易斯用嘴叼起那枝石筆在石板上寫字，可是，天鵝們哪個都不識字。只有那個喂食者能明白路易斯平時寫的是什么。

　　對鳥類來說，春天是求偶的季節。年輕的路易斯心里漾起一種奇特的感覺，他戀愛了。每當她游過身邊，他都會感到心跳加速，心中充滿了情思和渴望。他覺得自己從沒見過一只這樣美的年輕雌天鵝。可是她怎么也讀不懂路易斯寫的是什么。

　　路易斯的爸爸媽媽非常著急。雄天鵝拍打著他那雙有力的白翅膀，腦子一團糟，為了孩子沖動地做了一次奇特的冒險。他繞著比林斯城市兜了一圈兒，沖進了一個樂器店。他的嘴上牢牢叼出了一把美麗的銅制小號。盡管你能想像得出他惹出的亂子有多大。

　　“路易斯，”雄天鵝說，“我鄭重地向你贈送一件禮物，這是一把小號。它將成為你的嗓子，你的生活將會變得更順利更豐富更愉快！”

　　路易斯太喜歡這把新小號了。每天辛苦地練習著吹響這把小號。他試著好幾種不同的姿勢，彎著脖子，不斷地吹著，腮幫子越吹越鼓，臉也越憋越紅。終于有一天，他還是去找他真正的朋友薩姆·比弗。

　　薩姆找到了一本講吹號的書，每天下午，當比弗先生的牧場里的客人們背起背包進山旅行時，路易斯就開始練習吹號。在加拿大的夏令營上，路易斯學到了起床號、就餐號、就寢號和熄燈號。在那里他找到了工作，他能自如地吹起“吭—嗬！”他吹，“吭—嗬，吭—嗬！”。聲音狂野，嘹亮，動人心弦。每個人都聽到過這號聲并為之而熱血沸騰。這聲音和他們以前聽過的任何聲音都不同，它讓他們憶起了他們熟悉的日落和月升，山峰和峽谷，還有幽靜的清溪與深邃的森林。夏令營充滿了刺激，可薩姆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，路易斯會在最危險的時刻，救出落水的夏令營成員，贏得了大家的尊重，獲得了精美的獎章。慢慢的，路易斯吹出了最完美的號聲，人們幾乎不能相信他的耳朵和眼睛了。路易斯的名字很快已經盡人皆知了。

　　路易斯根本不會滿足，他來到波士頓，他要真正成為一個小號吹奏家。為了學習真正的音樂，不惜割開了作為天鵝家族在水中賴以生存的趾蹼，他要用三個前趾來按小號的活瓣。

　　在波士頓，他的第一份工作是當一名游艇導航員，路易斯用小號，吹起嘹亮清新的音樂，游艇上的乘客們都聽得欣喜若狂，為之振奮，渾然忘掉了自我的存在。漸漸地，他更加有名氣了，還成了新聞人物。游客們都慕名而來，路易斯與游客們共同盡情地享受這美妙音樂帶來的快感，就如同在春天里嫩芽沐浴著陽光，是啊，有什么會比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更快樂的呢？如果說活著是一種幸運，那么能為自己的鐘愛活著那才真正體現生存的價值，生活中，有多少人忙忙碌碌，確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么。

　　他當然也為游艇老板賺了很多錢，干得太棒了，他用號聲征服著每一個曾經懷疑過他的人，征服著這個世界。但是，他時刻都在思念他所愛的塞蕾娜，他總是想起她的影子，是那么的婀娜迷人。他常常獨自一人向遠方吹一首心愛的曲子，送給塞蕾娜，那種陶醉感覺在心底久久縈回。

　　費城的夜晚是那么的喧囂，路易斯是接到正式邀請和更高的籌金才決定來到這家夜總會工作的。為了自己的理想，路易斯飛過普羅維登斯，新倫敦，格林威治，越過哈得遜河，到了斯古吉爾河。他看到了費城動物園，那里有成群的各種水鳥。

　　在那豪華的湖畔公園邊，路易斯變富了。晚上他去夜總會為顧客們吹奏他的小號，這地方又大又擠又吵，作為一個音樂家，他在這里享有很高的聲譽。在星期天下午，如果天氣不錯，人們會成群地聚到鳥湖的岸邊來，那時路易斯就會站在湖中心的小島上舉辦一場免費的音樂會，這成了費城家喻戶曉的大事。他總是吹奏最好的曲子，費城人都覺得那是他們所聽過的最令人心動的音樂，以至于他接到了在費城交響樂團作客場演出的邀請。

　　一天，大約在圣誕節的前一周，來了一場強烈的大風暴。不知老天為何會有這么巧的事，暴風雨卷來了一只白天鵝，就落在了這鳥湖上，真是難以置信，竟然塞蕾娜。她的身體很虛弱，路易斯一直守護著他心愛而且日夜思慕的人。塞蕾娜的樣子美極了——莊重，嫻靜，高雅，分外嬌柔。

　　路易斯吹奏起憂傷而又甜美的那首“夢中的美人，為我醒來吧”。每個音符都如同舉到亮光里的彩綢，穿越黎明，包圍建筑、樹林、小路，令人銷魂。整個世界，都在傾聽，似乎空氣都不再流動。這是一只雖有天生缺陷的天鵝戰勝了自我的勝利時刻。他在向塞蕾娜――美麗的夢中人傾訴和表白。

　　看到的和聽到的一切真令她不敢相信，塞蕾娜高高地揚起頭，挺拔而玉立，目不轉睛地望著路易斯――這個清秀優雅并富貴族風范的年輕天鵝。小號流瀉出的音樂令她產生了有生以來從未感受過的共鳴，歡愛交織而全身激顫。她已經不可救藥地愛上這位把她喚醒的號手。她心醉了，她忘記了周圍，忘記了過去的一切，似乎獲得了新生，她驚喜，她歡愉，她敞開了心扉，春心蕩漾，她有了兩顆心相互碰撞的感覺，這個世界從此變得狹小。是啊，愛與被愛，本身就是說不清的幸福。

　　從此，他們的每一天都洋溢著激情，充滿了幸福，他們一同洗浴，游泳，吃喝，散步，嘻鬧，彼此通過千萬種小動作，來表達相互深深的愛慕。

　　塞蕾娜回到路易斯身邊了，并且成為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。好朋友薩姆來了，他見證了這一切。

　　“再見，費城！再見，鳥湖！再見，夜總會！”這個給路易斯帶來歡喜與成功的地方。

　　他們飛回比林斯的那家樂器店，替爸爸補償了小店的損失。然后朝紅石湖的老家飛去。當初離開時，路易斯身無分文，離開時，他默默無聞，離開時，他形單影只，現在他什么都有了。他的光榮的獎章在脖子上悠蕩，他的珍貴的小號在微風中搖晃，他辛苦掙來的錢在錢袋里叮當直響。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心愿！

　　自由的感覺真奇妙！愛情的感覺真美好！

　　春天一到，他們象父母一樣便往北飛去，路易斯仍然掛著他的小號、石板、石筆和獎章。那個池塘，有路易斯許多美好的記憶，在那里，將有一群新出生的小天鵝，傾聽動聽悠揚的小號聲。他們將迎來的是一個又一個希望。

　　薩姆也許會在那里等他們，他在日記里寫道：心里充滿企盼，生活就富有動力，一切都可能改變。